天下继兄一般黑-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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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聿今日一身朝服,是被山长请回来给学子们分发甲学发帽的,他站住,自然诧异地看着穆二。
穆二撩袍便跪,低下了头来:“还请世子给今朝带个话,就说我今晚在天桥放灯处等她,不见不散。”
谢聿失笑,扬眉:“本世子从不给人传话,怕是你托错了人。”
穆二抬起脸来,淡淡道:“我求了世子,世子帮忙自然是千恩万谢,帮我是情分,若是不帮也在情理当中,只不过只怕以后被她知道了,也要怪罪你的吧?”
谢聿神色冷了下来,才要错身走过,一人自背后扑了上来,拍了他的肩头。
谢聿不喜被人碰触,一下将人推开。
回眸时,见到卫渊的笑脸,更是皱眉:“还不进去吗?”
卫渊扬眉便笑,伸手抚了下自己耳垂上的耳饰,一脸媚色:“就是好奇,世子在这跟他说什么呢……”
话未说完,见了谢聿那样冷厉模样,自动避开了些。
谢聿目光沉沉,只在穆二身上:“今日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只怕不久就会传开了,说是中郎府的穆家二公子婉拒了公主府的联姻。若是你想对她说这个,那只管去,看看她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
卫渊不敢再听,赶紧进了书院去。
长廊青砖,他身后不远处始终跟着两个侍卫,回头瞧见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路走了甲学去,卫渊进门便看见了顾今朝,一早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思,正在案前破残局,棋子在案上来回行走,他站了她面前都未察觉到。
本来就已经通过唇形知道谢聿同穆庭宇说了什么,卫渊伸手按住了一个棋子。
顾今朝蓦然抬眸,不明所以。
他回头看看,见谢聿并未跟过来,连忙倾身,在今朝的耳边低语两句。
顾今朝顿时皱眉,不过很快将他指尖拂开,继续下棋了。
卫渊没有得到她半分回应,心有不甘,可片刻之后谢聿进了学堂来,山长特意叫人点了名字,让他挨个送上帽子,这个同乙学的帽子还不一样,学子们都一脸喜色,为得到太傅的青睐感到满足。
今朝也得了一个,不过谢聿走过她身边时候,脸色不太好,为了避嫌两人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后来山长请了他又去乙学,真个是来去匆匆,走过她身边时候只留一个背影。
顾今朝不由贪恋地多看了两眼,心中唏嘘不已。
课下,她继续下棋,身边忽然落座一人,抬眼看见那妖娆少年伏身在她案前,真是无语:“卫大公子,你这样我还怎么下棋呢?”
卫渊单手托腮,一副烦闷模样:“说起来,我很好奇,你同中郎府那个什么关系,同世子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来猜猜,谢聿会不会同你讲?”
顾今朝手下棋子一动,立即掉了局里去。
她低头一看:馈礼求胜,红方胜,海底寻针,红方胜,前诱后攻,还是红方胜。
不由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重新摆了棋局:“这算什么事呢?他向来坦荡荡不会隐瞒……”
一句话没说完,想了下谢聿那样的性子,不由头疼。
他从来不会避讳,很是直白,只怕这话传到了,同样会给她出个难题才是。
正是胡思乱想,外面有人寻了来,让她外面说话。
心知肚明是谁,顾今朝顿时起身,棋子不小心刮到两个,她抄手捞了掌中,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已是日上三竿,谢聿一身朝服就站在屋檐下面,他仰脸看着天边的白云,淡淡神色慵懒而又感伤。外面还有侍卫在,今朝上前见礼,毕恭毕敬地。
谢聿顿时回眸,与她站了一起:“今日一早我就知道了,中郎府那傻小子事到临头又拒了公主府的婚事,这会儿要去西北军那历练去呢!”
顾今朝眼帘微动,就事论事:“穆二他向来冲动,能做出这样的事,不足为奇。”
天边飘过来一大朵白云,像是片片的白衣,谢聿不看她了,神色淡淡的:“西北军在极地,他这是受了罚,想挂着武状元的名头从头再来。”
今朝点头:“也许吧。”
她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的眉眼。
好半晌了,谢聿也没再回头:“他约了你,让我带个话给你,说是在天桥那放灯处等你,不见不散,只这一个机会了,怕是人明个就走了。”
顾今朝沉默片刻,轻笑出声:“为他惋惜,想做坏人,狠不下心来,想做自己,走不干脆。”
谢聿神色更冷:“你倒是了解他。”
今朝笑:“然后呢,你让我去吗?”
谢聿终于再回眸了:“你敢!”
她耸肩,不以为意:“是了,我不敢,所以你还怕的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的,他若有成人之美,那便不是谢聿了。
目光灼灼,他定定道:“今天晚上放灯之时,我便在东市河口等你,你若去见他,可不来。”
这才是谢聿,顾今朝赫然失笑。
“你才是傻小子好的吧!”
她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这边动静,大步上前,狠狠撞了谢聿的肩头,与他擦肩。
第108章 第三者啊
双手捧脸; 顾今朝对窗发着呆。
从书院回来,她完成了课业之后,就一直是这个姿势,对着窗外的白云出着神。日头偏过西了,彩霞满天,从屋里能看见绚丽天空; 像一幅画似地。
来宝来来回回在她背后走过,直唉声叹气:“这可是魔怔了; 有什么难事给我们今朝难住了?”
她给倒了茶,递了今朝面前来。
今朝哪有心思喝茶; 整个人都瘫下来; 倒了矮桌上面,榻上摆着两根红绳; 开始时候想打个结的,但是她不想用这些东西来糊弄谢聿; 自然费心思。
来宝坐了榻上来; 顾今朝转过身子来,开始诉说烦恼:“反正你也知道了; 那我跟你说说,你帮我出出主意。”
来宝点头,离得更近了。
今朝摊手:“这两日因着阿娘的事; 谢聿心里一定很烦闷。今个到了书院吧; 穆二不知道怎么想的; 又让他捎话给我; 说要约我在天桥放灯处相见,说什么不见不散的。谢聿呢,他那脾气你是不知道,人也不藏着不瞒着,直接告诉我了,然后也约了相同时间去东市河口。这一个东一个西,肯定只能去一个地方,谢聿他……”
来宝叹气:“那你现在是在烦恼是去东还去西了?”
顾今朝摇头,也叹了口气:“我不会再去见穆二了,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做,能让谢聿安心一点。他心中不安,才会多疑敏感,正值阿娘要成亲了,想让他心安一点……”
来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送点定情信物?”
今朝想了下:“他一小在世子府长大,能缺什么呢?之前想过,可实在拿不出太好的东西了。”
说的也是,来宝也帮忙想着:“既然送东西没什么能让他惊喜的话,那不如就送个人吧,你不去天桥就去东市赴约的话,他应该很欣喜的吧?”
顾今朝继续摇头:“不好不好,我希望他日日欢喜,看见我就欢喜的,现在看见我只会想起兄妹之约的吧……诶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个好主意!”
她蓦地拍了胸口,笑了起来,来宝忙问是什么,今朝眨眼说要赔给谢聿个小姑娘,陪他夜游东市,来宝反应过来,知道她是要换成女装出去,在旁嘻嘻地笑。
天还未黑,还有点时间。
顾今朝到前院问了阿娘还没有回来,这就赶紧奔了成衣铺子,阿娘才回京中,花房当中供备的染料即将不足,她多半还在铺子当中调染。
急急忙忙到了铺子去,景岚果然是在后院调染布料。
院中已是晾晒了许多新品,颜色多以深色为主,今朝绕开高杆,扬声叫了声阿娘。
景岚双手沾了不少染料,转身看见是她,忙到一边洗手:“你怎么来了?”
顾今朝大步上前,给一起干活的两个伙计都撵了前面去,才到阿娘身边来,她难得还有扭捏的时候,期期艾艾地走过景岚身边,才是说道:“今个东市西市都有夜场,我想去看看。”
想出去玩?
这算个什么事,景岚点头,拿了旁边的手巾擦手:“那就去吧,这还跟我说什么,早点回来就是。”
今朝笑嘻嘻地:“难得有夜场,我想给来宝带去,阿娘给她做身新衣裙吧,给她打扮得美美的,行不行?”
景岚点头:“前面有现成的,改一溜边应该就可以。”
她带着今朝往前面走去,叫了人来,因为来宝身形比今朝娇小一些,比量了下想要拿过成衣改短一些,顾今朝连忙从新衣当中挑了一件妃色长裙,搭配了白色流边,同色腰带。
要给自己穿的,当然不能改小,三言两语岔过话去了。
景岚心中有事,没太在意,她让人将准备好了的喜服拿了出来,抖开了来,眼中顿入一片红,美得炫目。
“真好看,阿娘你穿这个一定特别好看!”
“……”
景岚扬眉,抬手一抖,喜服就披了身上。
她拢起外衫,抬眸便笑:“怎么样?很好看吗?”
她皮肤白皙,穿这红色,真是个美,顾今朝狠狠点头:“很好看,阿娘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了。”
景岚登时被她逗笑,将喜服放了案上:“你这孩子,就是口暖心甜,这喜服你谢伯伯准备了许多年,如今样式已有些旧了,舍不得换掉,我拿过来改改。入了夏时就不能成亲了,所以日子定的早,还有不到一月了,希望这是为娘最后一次任性了。”
今朝见她感伤,上前安慰。
在铺子里坐了一会儿,眼见着天这就黑了,景岚还要盯着改制喜服,顾今朝先退了出来。
最先回到家中,叫了来宝过来,二人紧闭房门,开始洗漱换衣。
顾今朝将缠着的布条都脱了去,穿上兜衣还不大习惯,不过穿了裙子,来回走了几步,从镜中看着自己女装模样心生欢喜。
适应了之后,坐了镜前。
来宝拿了梳妆盒来,先给她梳头,长发一披,少女之态顿显,两个人在镜中大眼瞪小眼,好半晌了,身后人才动起手来。
来宝手巧,给她长发分为两侧,一边一个桃心小髻,垂下两绺长发在胸前,看着简单又温婉。
顾今朝左右看看,十分满意:“就这样,显得我很文静。”
来宝也这么觉得,又拿过胭脂水粉来,捧过了今朝的脸:“别动啊,我给你好好打扮一下,你这肌肤底子好,妆容简单就好。”
淡扫蛾眉,平时今朝就是弯眉,再画上一画,更添妩媚。
妃色长裙,滚了白边,胸前些微隆起,里衣一流的白,斜地里露出些许衣领下的肌肤,白玉如雪。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时候不早了,来宝描描画画了一阵,满意地看着镜中少女。
四目相对时,她先红了脸了,两手搭在今朝的肩头,还直摇着头:“你这副样子,若是让穆家二公子瞧见了,指不定他得多后悔呢!”
顾今朝站了起来,听见她提及穆二,不以为意。
她到里屋大柜里翻了翻,翻出了从前的鬼面面具拿了在手里,一手提着裙摆,行如风,脚步匆匆走过:“来宝,咱们走吧!”
来宝上前,一巴掌拍掉她手,不让她提着裙摆:“女孩子走路,都要慢慢走的,既然穿了裙子,总得顾及下吧!”
裙子一放下,步子都走不快了,顾今朝低头看着自己脚步:“很不舒服。”
来宝在旁偷笑,走了门前打开了房门,左右看了看:“过来吧,我掩护你出去。”
顾今朝连忙大步上前,她就跟了来宝身后,还戴上了鬼面面具。
到了前院,来宝先把看门的小厮支开了去,她们才得以顺利出去,此时夜空当中,已是一片星河。
天桥下的柳树旁,少年一身绯衣,他手提着灯,怔怔看着河中被放下来的莲花灯,从前小时候,今朝每年都和他一起来放灯的。
他今日也带了个祈愿灯,想等今朝来一起放走。
河水在夜色当中,还能看见波光粼粼,月亮的倒影被水波打乱,皎洁一片。
穆庭宇一手扶着垂柳,看着河中的那片白,出着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蓦地转身,一人提灯走了来。
暗夜当中,少女低着眉眼,看见他了,笑笑上前。
同样,在东市的河口处,也有不少人来放灯,谢聿一身白衣也站在树边,手里拿着个花灯,他才到不久,河口没瞧着顾今朝的人,就站在一边等她。
夜场中比较开放,少年少女们常有人成群结队一起来放灯,有人认出他来,上前来说话,他眉目之间太过冷漠,不等人到了跟前,侍卫就将人隔开了去。
等了快半个时辰了,河口来放灯的人已是所剩无几,谢聿耐性渐失。
花灯当中的烛火已经快要燃尽了,他索性吹熄了,随手扔了脚边,才要转身,背后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