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令人心颤的故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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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你不是出国旅游了吗?方小垭哼了一声,谁骗谁呀?!丈夫不知又说了一
句什么,据警卫说,他是微笑着说的,很温和的样子。方小垭一听就跳了起来,畜
生!她骂道,你们一家都不是人!我死了太便宜你们!说完就大哭起来。她丈夫一
点不生气,说,你真是小孩子脾气,怎么老改不掉!他还过来搂搂她的肩膀,在她
耳边又不知说了句什么,被方小垭挣扎开,一个耳光打在他头上,滚,她骂他,我
再也不要看见你们!要死我也死在这里,不出去了!她丈夫悻悻地说,随你,你看
着办吧,我知道你不会老是像小孩子的。”
我说:“她丈夫怎么这样好脾气,很宠她的样子。”
张医生困惑地说:“我总觉得有点怪,吸毒会导致倾家荡产,戒毒也要花不少
费用。有的人吸了戒,戒了吸不知多少次。要是换了人家,染上毒瘾的要被一家人
恨死骂死。可是方小垭反而气势汹汹,把丈夫骂得狗血喷头。另外,方小垭的毒品
是哪里来的?戒毒的人一般都不肯说出毒品是哪里买的,他们认为讲了也不会让他
们马上出去,何必去害人家。实际上他们是为出去以后留条后路。方小垭丈夫虽然
有钱,也不会放纵妻子每个月花费2、3万元去吸毒。只有两种解释,要么他也吸,
要么有什么把柄落在方小垭手上。后来,我们和方小垭谈过多次,她就是咬紧牙关
不说话。同室的人说她像一具僵尸,只不过比僵尸多一口气。她只是反复对我说一
句话:不要告诉我父亲!我不出去,死也不出去!她三个月的戒断期已经到了,执
意不走,我们也没办法。丈夫每月来看他,她不见,就是不见。”
“那么,能不能让我和她谈谈。”我问。
“当然,不过你要有耐心。”张医生说,“我们很希望能和她沟通。”
她走进来了。很美,像湖边一棵柳树,柔柔地飘过来,虽然很瘦弱,虽然脸色
很苍白。
我突然一愣,我在哪儿见过她!
她坐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帘,轻轻而又坚决地说:“我拒绝和记
者谈话。”
“我不是记者,”我说:“我是妇女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员,只是来调查一些不
同类型妇女的情况,你不要紧张。”我一边说,一边竭力回忆,我究竟在哪里见过
她。
“我不想让我父亲知道。”她用右手捋了捋长发,雪白的手腕上,有颗蚕豆大
的黑痣。
“我知道,我愿意帮助你。不过,我不明白,你父亲三个月没见到你,难道不
会去你家打听?”
“他知道我在东南亚旅游,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家里不会告诉他的。”她很肯
定地说。
“你总不能一直在国外旅游下去。”我说。
她不响,咬咬嘴唇。她的左手习惯地托住右手腕,正好遮住那颗黑色的痣。
“能否告诉我你的学历?”
“……”
“是不是愿意告诉我,你做什么工作?”
“……”
“你大概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吸上那个东西的,是吗?”我小心翼翼,尽量不刺
激她。
“选择美容院作归宿,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望着窗外,竭力睁大眼睛,不让它掉下来。
她的眼睛很黑很深,细细的泪珠粘在睫毛上,在黑黑的眼睛上一闪一闪。
我没词了。我知道我问得很愚蠢,但这是计划中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实在
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我想一定是自己把她和哪部电影或电视剧中的人物搞在一起
了。美丽的女人太耀眼,容易辨别不清。我考虑是否结束这次谈话。但是,我不甘
心,想作最后一次努力。我说:“你们娘家还有其他人吗?兄弟姐妹有吗?你妈妈
呢?”
她的嘴唇颤抖了几下,还是不吭声。
我自言自语:“奇怪,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她对我投来惊异的一瞥。就这一瞥,使我想起一个人——我妈妈当教师的老同
事。那双眼睛和眼前的这双一模一样,黑黑的,深深的,美丽而忧伤!我只记得一
年前这位老教师在一次车祸中身亡。我母亲行动不便,让我代表她参加追悼会,献
上一只花篮。追悼会上,有个姑娘悲凄地哭喊声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中,她最终昏
倒在她母亲灵枢前。她就是那老教师唯一的女儿,我妈妈说,她只知道她的小名叫
——
“咪咪!”我对着方小垭喊出声来。
她愣住了,脸上满是惊愕的神色,望着我。
不用说,方小垭就是咪咪。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如果不是那次去美容院,我就不会听说这样一件
怪事;如果不是因为研究的需要,我就不会去调查这件与我无关的事;而如果不是
因为去调查研究,我不会遇见我妈妈的这个已故老同事的女儿。
沉默了三个月的方小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妈妈为我而死……”
是的,我就是咪咪,这是我的小名。只求你别告诉爸爸我在这里,他什么也不
知道。我爸爸什么亲人也没了,只有我一个。可是,我还这样不争气,我对不起他。
最后一次回家,我告诉他,我去东南亚旅游。他问要多少时间,我说还要办几件生
意上的事,时间可能长一些,确切时间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和殷礼结婚到现在,
他们从来没有让我过问生意上的事,除了让我象征性地在珠宝店的店堂里站过两次,
一天到晚待在家里混日子。但是,我不得不这样骗爸爸,因为我当时准备……准备
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别、别问我为什么,任何一个有我这种经历的人都会和我做
同样的选择。我希望爸爸永远以为我出门远行了。如果我上次死了,一了百了。可
是偏偏我又活下来!从前痛苦的时候,有那种东西吸,可以躲到幻觉里。现在戒了,
人那么清醒,痛苦整日整夜煎熬我,我受不了了,心里总是想着这种东西,所以,
我不能出去,我出去还会再吸。
你知道我妈妈死了,是车祸死的,可是你不知道,她是为我而死的……那次追
悼会,我哭得天昏地暗,除了妈妈的遗体,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千百次地呼唤她,
求她原谅我,可是她怎么也听不见。
悲剧,发生在我结婚那天。追根究底,是在我辞职的时候,或者说,在我厌恶
护士工作,和殷礼恋爱时就已经埋下祸根。
事情就是这样不可思议。
婚礼准备在希尔顿饭店举行。那天把我忙坏了,在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后,我
去美容院化妆。临走,我把婚礼上准备换的5套礼服拿出来试穿,这才发现那条白色
的真丝长裙裙腰间有半寸左右不很平整,我顿时很不愉快。我说,裁缝怎么这么拆
烂污,这到底是结婚礼服!我妈妈在一旁左看右看,说,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将就点算了,你一天三次催裁缝,裁缝哪有不慌的。我说,妈妈你别瞎帮裁缝的忙,
这样的礼服我不能穿,让他去改一改。我赶忙叫小保姆,玉珍,王珍!快帮我去裁
缝那儿跑一趟。妈妈说,玉珍帮你爸爸配中药去了。我一听就急,我嚷嚷,中药哪
天都能配,干嘛非要今天配?妈妈连忙制止我,嘘,你爸这两天心脏很不好,等着
吃药呢!其实,你也太疙瘩,我们那时结婚,什么也没有,穿着一套家常布衣裤就
结婚,不是也恩恩爱爱到今天!我一听就烦,得了得了,不要来那一套,我现在要
人帮个忙去裁缝那儿,我马上要去美容院,你说怎么办?妈妈说,不用去裁缝那儿,
她来试试,拆开,缝一缝,烫一烫,不难。她从前自己给自己做的衣服不错。我说,
我可不能让你来糟蹋我的衣服,今天的婚礼是在希尔顿,你不要面子,殷家人可是
要的。妈妈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云,她说,咪咪,婚礼在哪里举行,穿什么
样的衣服都是次要的,我和你爸爸并不看重这些,说实在,我们真不愿意你去那么
豪华的地方举行婚礼。我说,那由不得你,是人家出的钱,你管不着。好妈妈,你
就帮我跑一趟吧,我求你了!我把裙子塞到妈妈手里,推着她往外走,我说,不远,
乘5站路就到了。妈妈叹了口气,说,咪咪,你太讲究,早晚要吃一回苦头才明白。
妈妈摇摇头,嘴里不知说着什么,还是出了门。
见妈妈出门,我松了口气,赶到全市最好的一家美容院,做全套皮肤护理,化
晚宴妆。我喜欢上美容院,哪家好我就上那家。我躺在美容椅里,头上包着条毛巾,
美容小姐给我按摩之后,涂着一层面膜。
我看不见自己涂面膜的样子。但能看看别人。一些白色或奶黄色浆糊状的东西,
涂在一张张或美或丑或满是粉刺的脸上。过不了几分钟,面膜渐渐变硬,原来的面
目都被凝固在这张膜下,没有眼波流转,没有甜甜的微笑,能活动的肌肉都被面膜
固定,人人变成一个模样。我学过护士,做过解剖,能叫得出脸上每一块肌肉的医
学名称。有一回我走进一家规模很大的美容院,正巧一排5、6个人躺在那儿都蒙着
面膜。我突然有一种走进停尸房的感觉,心里扑通一声,浑身一震,一种不祥的感
觉闪过脑海。天晓得我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幸亏年轻的美容小姐亲切的招呼,
把我从那种荒诞的想象中拉了回来。那天,我吓得没让小姐给我做面膜,匆匆按摩
了一番就离去。不过后来,我再也没有产生过那种可怕的幻觉。我依然来美容院,
依然做面膜。相反,一旦躲在面膜里,就有一种安全感。好像自己与世隔绝。眼睛
不能睁,嘴不能动,静静地躺着。虽然能听见外面的声音,那只是别人的事,我得
把心收住。就好像鸵鸟把头埋在沙堆里,什么也看不见,觉得很安全。
所以,每星期一次,当我走进美容院,躲进面膜里,心很定。出来的时候,就
觉得自己已经换了个人。你觉得奇怪?你没有这种感觉?我有。对于我来说,面膜
是我的一层防护膜,它让我的脸在半个钟头时间里和别人的脸一模一样。
但是婚礼那天做面膜,我心神不定。我嫌时间过得太慢。我想东想西,想着自
己这20几年,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会在希尔顿饭店举行婚礼。殷礼和他爸爸真是对
我太好了。我盼着那一刻快点到来。我想象着婚礼上我穿那五套裙子的样子,雪白、
娟红、翠绿、鹅黄、黑丝绒,颜色艳丽,式样新颖,都是服装设计师为我特别设计
的。殷礼说我天生是个时装模特儿料,他很为我骄傲。到时候,我的小姐妹们一定
会羡慕死我。她们的运气,哪一个也没我这样好。
我心里也隐约担心。我知道,父母亲对我的婚事从来没有表示过满意。他们从
没和殷礼家的人见过面,他们本来就不喜欢生意人,自从我听了殷礼的话,辞去医
院工作,他们对他更为不满。我父母亲你是知道的,他们都是老党员,一本正经。
他们甚至不屑参加我的婚礼。我和他们吵了一架,我说,要是他们不去参加我的婚
礼,我从此不再踏回这个家门。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很怕失去我,总算勉强答应。
但是,直到那天早上,妈妈还对爸爸说,婚礼还是你去吧,你做代表,我今天腰痛
得很呢。爸爸说,女儿结婚,做母亲不能不去。我真担心他们临时变卦,这叫我怎
样对殷家交代。我只想快点回家,早点接他们去饭店,我觉得这次婚礼给父母亲提
供了一个和殷家沟通的场合。
你问我怎么认识殷礼的?在医院里,他是盲肠炎病人,我是小护士。我原来想
当医生,考医学院没考取,觉得当护士也蛮好,很浪漫的,像一朵在医院里飘来飘
去的白云。考进护校,才知道原来护士干的工作很脏很苦,护士不是什么白衣天使,
而是一个白色机器人。毕业后分到医院里,常常值夜班,让病人呼来唤去。我开始
讨厌这个工作。我值夜班睡觉,对病人板着脸,凶声凶气。病人对我很有意见。为
此,没少扣奖金。
后来碰到一个开盲肠炎的病人,他却对我特别宽容。他开刀后没好好吃东西,
又没下床走动,便秘了四、五天。难过得要死。医生叮嘱我给他灌肠。我一听就恶
心,我戴了两个口罩,怨气冲冲。我懒得和他多说一个字,用手势示意他把裤子褪
下,把身子侧过去。他一一照做。当我插管子时,不知道准确的位置,又不肯走近
些,几次没有成功。我胡乱捅着,大约捅得他很痛,他哼了一声。我很火。就说,
哪能啦!最后,他不得不伸出手来帮我一起完成插管子的任务。我在他脸上读到讥
讽的表情,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