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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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振元他们看似很简单的一招,却是杀人不见血而极其有效的一招。
“谢大人是刑部的二把手,你要控告人,也该知道人证物证缺一不可。光只你说的这些个理由,难道就要定殷昱的杀人之罪?若这么说来,改日我杀个人丢到你的府中,那回头我也可以指证你是杀人凶手了?既然如此,那又还要官府衙门做什么?!”
护国公气势如虹,指着谢荣大声道。
谢荣不避不闪,反驳道:“假若护国公投到我府上的尸体中的也是能够证明我身份的凶器。当然我会有重大嫌疑。如果说殷昱本人在场,死者尸首上明明插着他们惯常所使的兵器,还要抵赖,那岂非就是把全天下人当傻子了?
“舍侄女自幼随在家母身边,家母进京之后亦跟随一道而来。在下视她如同亲生,今日她横死街头,在下不管杀她之人是王子还是庶民,便是上街跪求万言书也要替她讨个公道!”
谢荣神情激愤指着门外,全身都透着一股劲,一股定要置殷昱于死地的劲。
护国公气怒无言,纵然他在朝堂尔虞我诈之中也算饱经沧桑。兵法战术也算运用得炉火纯青,但这种考验即时思维并且打嘴仗的功夫,他着实比不上这些文官。
魏彬从旁看了片刻,这时走出来道:“谢大人就是要请万言书,也要先清楚大理寺职责所在。殷昱是中军营的将官,五城兵马司有自己的断事官。按理,殷昱该移交兵部与五城兵马司负责审理。既然谢大人这般慷慨激昂要讨还公道,那就请护国公将嫌犯殷昱带回五军营断事处,严加审理。”
到底相生相克,魏彬这番话一出来。护国公脸色就畅快多了。
没错!殷昱是他手下的人,就是犯了事也该由五军断事处审办,而他居然情急之下忘了这层!他管着中军营,而魏彬管着兵部,只要人到了他们手里,自然黑的也要让他给洗成白的!
“魏阁老此言甚是,殷昱便由我带回五军断事处审问!”
说着他朝上方窦谨揖了揖首,作势告辞。
窦家跟霍家可不是一般的交情,窦谨的父亲窦准当年可是只没跟他穿一条裤子了呢!而且这些年两家也没少往来,虽然说有他在他也能放心,可是这里终归还有季振元和谢荣他们,哪有让殷昱去军营里来得安全?
窦谨正要说话,门口却传来季振元的声音:“魏阁老此言差矣,既然击了大理寺的登闻鼓,自然就由大理寺受理。殷昱虽是将官,但被杀之人却是百姓,按你们的说法既可以提交断事处处理,自然也可以让大理寺来断这案。”
季振元话音落下,便响起太监们尖利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全衙门的人立即伏地山呼。
张珍搀着皇帝走进来,窦谨连忙让出堂上位置与他坐,皇帝摆摆手,坐在旁边通判的位置,目望着下方殷昱道:“你们继续审,朕来旁听。”
窦谨道着遵旨,又坐回了御案后。
护国公见着皇帝来,遂与魏彬对视了眼。
说实话,殷昱虽然是皇帝的亲孙子,可是眼下他真说不上什么心情。
如果年前皇帝没下这么道旨意,让人知道皇帝还把殷昱当殷家的人,那么今日皇帝的到来他必然会感到高兴的,他不相信世上真有人会舍得把自己的亲孙子送上绝路。
可是有过这么一遭之后,他不确定了,在他们这种公候之家都不见得有十成十的亲情,兴许亲情两个字在皇家眼里就是个符号。
他们惯于取舍,不为亲情二字所羁绊,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们会不吝于表现表现仁爱,就如之前两年仍宣殷昱回宫祭拜。可是当关乎于大局,这份仁爱不再存在了,他开始防着他这个孙子,怕他有因宠生恃,扰乱朝纲,甚到有朝一日会反扑回宫。
可是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了他,他以仁孝治国,如果仅因为忌惮着这个,他就把自己的后嗣除去,殷家先祖不会原谅他,世人也不会原谅他。
所以眼下皇帝的到来,护国公并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相信他还关心着他的,即使他十分期盼。
窦谨道:“殷昱,你有什么可以申辩的?”
殷昱从静水胡同到这里一直都没有说话,这时候,他转过身,指着地上谢棋的尸体,“大理寺的仵作请出来。”
他明明是个嫌犯,可是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指控却不慌不忙,仿佛眼下他才是那个决定此案胜败的人。于是仵作也不觉地走出列,顺从地到了他跟前。
“你看看这伤口,是在什么情况下形成的?”
他把剑从谢棋胸口拔出来,拿在手上反复细看。
尸体伤口因剑被拔而带出些残血,仵作弯腰拿着布巾与药水仔细地擦洗检验,片刻后道:“回皇上,回正卿大人,伤口创面整齐利落,应该是在极快速和极大劲道推动下造成的。”
殷昱听他说完便就走到谢荣面前,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会说这也是我蓄意杀人所以特别加重了力道造成的。那么我问你,你在看到我的时候,我离她有多远?”
谢荣微凛了一下,说道:“一丈远。”
“你看到她的时候,她是什么状态?”殷昱又问。
谢荣看着他:“刚刚中剑。而且,我还看到你的手停在半空,就像刚刚还握着剑一样。”
殷昱点点头,“照你这么说,那么我在杀她的时候顶多就是在一丈之内下的手,如果是这么近的距离,让我这样极速地将剑对准一个人穿过去,这剑便是不穿透整个人也要穿透大半个胸膛。可是你看这剑尖,虽然伤口极为整齐利落,但没入的长度却只有两寸。”
他转头面向仵作,“你来告诉谢大人,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当着皇上,不许妄言!”
仵作立即凛然:“通常只有在十丈以外的远处使足够大的力气奋力刺过来,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殷昱再看向谢荣,“你听到了?”
谢荣挺了挺胸,“你有那么多暗卫,就是他们得了你的命令在远处射杀也不是不可能。你纵凶杀人,也逃不过罪责!”
“我知道你会否认的。”殷昱提起手上这把剑,再道:“这把剑与我身边护卫们的剑如出一辙,而且,真凶还费心地将之表面做旧了,看起来我的确没办法否认。可是,你忘了陈述一点,我与她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她?”
谢荣冷冷地扬起唇角:“案发当时我并不在当场,如何知道你为什么杀她?兴许是暴虐成性,兴许是见色起义,都不好说。”
“放肆!”护国公忍不住出声,“你这是谣言诽谤!殷昱何曾暴虐成性,何曾是那见色起意的登徒子!”
“国公爷息怒!”季振元这时站出来冲上首道:“殷昱是否暴虐成性,或是否见色起意,我等不敢断言。不过君子不欺暗室,今早暗巷之中只有殷公子与谢棋两方存在是事实。既然人不是殷公子杀的,那 难不成是谢棋自杀?”
正文、285 焦灼
殷昱说过让谢琬别等他,她就放心地睡到了大天亮。一看床上无人,以为他睡了书房,有时候他若回来得晚,怕吵醒她也会到书房去凑合,便也没放多放心上。直到梳洗完了她去书房一看炕头也空空如也,再问武魁他们,知道本该在天亮前就到家的殷昱居然到如今还没有踪影,心里便不安起来。
才要唤钱壮去码头看看,罗矩却忽然快步走进来:“太太!爷出了点事儿!”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急,谢琬有身孕,胡沁交代过最好不要让她情绪波动太大。
谢琬听见这话心下一沉,邢珠她们听见这话也是俱都一惊,连忙走到身边扶住她。
谢琬起身走到罗矩跟前,沉声道:“慢点说,细细说,爷到底怎么了?”
罗矩道:“方才护国公府派人过来,告诉说谢荣在静水胡同设下阴谋,栽赃我们爷杀死了谢棋!”
“谢棋死了?”谢琬眉头倏地拧紧,这事太突然,容不得她不吃惊。
“是啊,太太!如今尸体就躺在大理寺,我们爷被谢荣指控杀人,已经也在衙门候审了!”罗矩说完顿了顿,把听到的事情经过都跟谢琬说了。“爷因为怕太太担心,所以让廖护卫瞒住了消息没说。这会儿廖护卫也还在护国公府。”
谢琬扶着桌角,好半天才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当然是坚信殷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杀谢棋的!眼下他们一举一动都在世人注视之下,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去杀她?就算谢棋有勾搭之心,他也绝不会让她近身!没成亲时他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他怎么可能对谢棋见色起意?
但是眼下她不能冒动,首先大理寺不是她想进便可以进的,再者她就是这样冲去了也不能有什么用处。
她凝眉想了想,忽然道:“东宫里如今可曾知道消息了?”
罗矩道:“据说霍老夫人一早去了东宫。”
霍老夫人去了东宫,那就表示是去给太子妃送信了。这件事有护国公太子妃他们顶着,殷昱死不了。皇帝既然早朝也不上便去了大理寺。可见对殷昱并不是完全放弃了的。只要有这分意思在,那事情就还是有转机。
不过季振元他们明知道殷昱是皇帝的孙儿,还如此步步紧逼,这是摆明了不给皇帝面子。但凡是个人都会心里不爽,何况是皇帝?可他们明知道这层还要这么做,看来也是豁出去要把殷昱置于绝地。
她脸色沉凝,眼望着门外站着的一脸焦色的秦方他们,说道:“钱壮眼下即刻带人去大理寺附近打听消息,每隔一刻钟将里头情形过来禀报一次。邢珠你去把上次武魁拿下的那黑衣人从后巷里提过来。”
因为是目前唯一拿到手的人质,这黑衣人审过之后一直被关押在后头,由专人看守着。如果没有这些人在后帮着,谢荣想要陷害殷昱成功简直不可能!
所以她也得往这些人身上想想办法。
大理寺这里护国公面对谢荣的反诘,一张脸憋得青紫。恨不能一拳过去直接将他摧毁!
殷昱是皇帝的孙子,就算他再不承认这也更改不了他是殷家血脉的事实,季振元和谢荣竟然藐视皇威到了如此地步,这已经不仅仅是在陷害殷昱了,而是在威胁整个朝堂!他竟然不知道他们已然胆大到如此地步。今日他若是皇帝,就是冒着被人指着鼻子骂护短的风险也要争下这口气来!
他这里憋着一肚子气,皇帝脸色也不好看。他往谢荣脸上扫了眼,又看向殷昱。
窦谨道:“谢大人要状告殷昱杀人,还请提交出有说服力的证据。光凭臆猜,确有诽谤之嫌!”
谢荣拱手道:“窦大人,证据若让在下来找。就显得不公正了。在下既然状告到了大理寺,自当听从大人判决。总而言之在下也十分不希望殷公子牵连进来,所以只陈述在下所见所闻,至于是非真相,还请大人给个公断。”
窦谨面上也露出些难色。
这件事换成谁都不愿接手,可谁让他倒霉刚刚好就在衙门里头呢?护国公听见谢荣这话倒是也拱手道:“这话我也同意!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们也听大理寺的决断!”
窦谨为难地看向皇帝。
皇帝面如寒铁,“朕也听大理寺决断。”
窦谨默了下,起身道:“此案既然目击证人,双方又各执一词,既然如此。那就得等仵作房仔细验过尸体,以及让人去查过凶案现场才能决定了。而在之前,还得烦请殷公子在大理寺呆上几日。”
殷昱是作为疑犯来到大理寺的,在事情查明之明,按例都得在大理寺呆着。
护国公和魏彬俱都往皇帝看来,暂且关押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殷昱要是被关起来,那就等于给季振元他们太多机会了。他们可不会忘记在大理寺里还有包括顾若明在内的一些人!眼下除了皇帝,再也没有可以阻止的人了!
皇帝盯着地下顿了会儿,咬了咬牙关道:“不必关押,着大理寺即刻着手办案。除了查验现场的人,一个也不许离开!直到破案为止。”
旨意一下,护国公等人的表情就松下来了。虽然皇帝依旧没有明确的表现要偏袒殷昱,可是能够逃避关押入狱,也不失好事一桩!
并不是什么军机要案,大理寺的消息不难打听,就是多掏几个钱的事,钱壮收到消息则让人送回了府里。
这里邢珠很快把那羁押的死士提了过来,谢琬正在盯着他打量。
只见其相貌十分普通,眼神是天下所有杀手该具备的阴鸷眼神,而他双手被铁锁反剪捆住着,双手也戴着镣铐。为了防止他自尽,牙齿已经被全部拔除,每日里吃饭也是由武魁他们捏着鼻子往嘴里灌流食。
眼下见到谢琬,他眼里的阴狠又流露出来,旁边几个小丫鬟都不觉退开了半步。
谢琬也是冷冷扫着他,然后道:“你不必瞪着我,有份这工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