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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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忽然又传来车轱辘声,到了身后忽然停下,一道声音懒洋洋在车窗内响起:“很惊讶是吗?明明跟霍家是姻亲的傅恪居然对季府一个幕僚那般尊敬。”
谢琬回过头,谢荣坐在车里,正扬着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轻笑了声,接着道:“你永远也不会想到,因为护国公府一家坐大,又担心跟勋贵来往得太过密切引起朝廷警惕,所以一直都疏远着这些勋贵,兰陵候攀附霍家无望。只得另外为自己家谋条后路。傅恪,自从与兰陵候的孙女结亲之后就与季阁老有往来了。”
谢琬紧抿着双唇,狠命地瞪视着他。
这是个计中计!是自打她上四叶胡同与谢荣摊牌的那一刻,谢荣就开始正式在回应她的攻击了,他故意以族谱为饵。诱使她去促成护国公顺利留京,而季振元他们则可以“无奈”地把这个机会让给傅恪!殷曜这边从此有了兵权为助,关键是,谁也不知道傅恪是他们的人!
她咬着牙,“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唇角的笑意变冷,忽然他起身走出马车,下了地,负手踱到她面前。
“告诉你是让你知道,你想斗垮我,还太嫩了些。”
他侧转身,眯眼望着四处,“我纵使告诉了你,你也已经无可奈何,傅恪已经奉旨拜帅出征,东海那三万将士,从此掌在他的手里。你此刻去告诉霍达和殷昱,他们也只能干瞪眼。皇上不会管咱们怎么斗,兴许愈斗他越高兴,两边势力愈平等他愈放心,他要的只是江山稳固,朝斗,自古至今,哪朝没有?”
谢琬站在冷风里,方才因为愤怒而燥热的心渐渐生起了寒意。
如果不是她在后头推波助澜,傅恪不会上位得这么不着痕迹,比起让护国公离京然后上书立太孙,原来他们还做好了硬拼的准备。
她之前让谢荣狼狈十次,都不及她这次败得这样惨。
谢荣,果然不是她能三两下掰倒的。
她深呼吸了口气,平静地看着他:“受教了,三叔。”
谢荣又扬起唇来,和蔼地道:“过年我会回清河,给你带我们吃的那家做的肉松饼。”
把当她幼稚小儿。
谢琬掐着手心,亦扬唇道:“好。”
回府的路上谢琬长吐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她只能认栽,可是这场战争并没有结束,即使在他心里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稚女,她也不会服输,也不能服输。他们虽然利用她来把傅恪推去了东海,可是这也不代表他们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不是吗?
只要殷昱还在,只要她还在,就是拼到最后一刻也不能让季振元他们得逞。皇位不一定要殷昱来坐,可是殷曜必须倒。殷曜不倒,殷昱永远都会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境况。如今的殷昱太被动了,他要从重围中突围出来何其艰难,季振元一党是他的第一道要攻下的关卡,也是最大的一道关卡。
只有把他们掀翻之后殷昱才会由被动变得主动,只要掌握了主动权,那么就算事后哪怕还会有阻力和障碍,也不是如今这样的境况能比的了。
她选择了他,就必然要选择他要走的道路。
只是这一次,她真的有点内疚。
回府下了车,她跟钱壮道:“你去殷府,把今儿的事告诉殷公子。他若不在,就告诉庞白。”
虽说已改变不了什么,但这些总归是要知会一声的。
钱壮到了殷府,殷昱还没有回来。夜里进门后庞白就把这事跟他说了。
他竟然已经知道。东征军出发时他也派人去跟了一段,来人也随季振元的幕僚一路跟到了季府。既然傅恪与季府的人如此热络,那么他也能猜得到谢琬这次在这中间被谢荣利用。
这又岂能怪她?不光是她,护国公和魏彬他们都没有想到傅恪竟然早就跟季振元私底下有往来,而且当时大家也都在想办法劝阻皇上。
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他沉吟了片刻,上街买了一包暖乎乎的糖炒栗子,回来交给庞白:“让人送到枫树胡同给琬姑娘吃。”
庞白顿了下,说道:“这么晚了,吃栗子容易积食。”
殷昱道:“她高兴就成。心里不痛快,更加伤肝脾。”
庞白到达谢府的时候谢琬已经预备歇息了,看到吴妈妈拿过来还热乎的栗子,忽然有些鼻酸。
原先他说晚上吃栗子易积食,眼下又特特地让人送来这么一大包,是为哄她高兴么?
殷昱这边得了消息,护国公和魏彬那边自然也很快知道自己这回被季振元耍了一把,气愤之余却也当真无可奈何。而接下来季振元一党也在朝上和内阁里狠狠得意了一把,不过混到这地界的人都不是沉不住气的人,魏彬与段沈二人视若未见,却把注意力转向年底外官进京述职的事上不提。
近来清查私娼的事闹得各大衙门多了许多缺,那些四品以下的犯事官员直接被撸,而四品以上二品以下的则依情节轻重降职或罚俸。真正二品以上的只有三个,如今倒是都让人补上了。而下面这些正好可以从来京述职的人里头选拔一部分。
许是这些人都知道今年是个肥年,所以小年没到许多人就预备着让人进京打前站了,京师比起往年提前热闹起来。
腊八这日罗矩和申田都回来了,运河沿线三十家米铺都已经顺利开张,南边与两湖谢家的米仓也都建好,申田带出了好几个能干的属下,今后罗矩就坐镇前门胡同米铺总店,而申田则分管京外的米铺。
与此同时宁老爷子也上了京,原来他把兰亭开到了两亭,总记着当初谢琬那点好,所以特地前来邀谢琬入股。宁老爷子在经营上的策略谢琬没有不信服的,兰亭在南直隶的分店如日中天,入了股下去只有赚没有赔。谢琬原不想占老爷子这便宜,人家却两次三番地上门,她也只得答应考虑考虑。
而洪连珠正想着给她置几间什么样的铺子做嫁妆,听说有这样好赚钱的机会,便就拍板拿出八千两银子来,替她入了两股。老爷子眉开眼笑,奉承了洪连珠好一堆好话,弄得倒好像是他得了利似的。
245 故交
罗矩听说谢琬只入了米铺的股份而不带米铺出嫁之后,踌蹰了两日,终于到她跟前来,支吾道:“小的到时能不能随姑娘过殷府去?”
谢琬笑道:“在谢府不好么?这边米铺可都是你亲身打拼下来的,跟着我过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罗矩脸上有点红,说道:“就是因为如今不需要打拼了,小的才想跟着姑娘过去。姑娘手头只有几间铺子,能让小的发挥的地方大了去了,小的喜欢这样冲杀的感觉。”
谢琬想起当初他冒名到她身边来时,就是为的想干出番事业,想想米铺往后确后也只需要守成,也就信了。于是跟谢琅洪连珠打了招呼,到时把申田调上来做大掌柜,京师京外的都让他一手管了。
哪知道没隔两日顾杏却偷偷地跟她说:“玉雪姐姐大约想嫁人了。”
谢琬吓了一跳,顾杏接着她悄悄到了玉雪门外,只见她正临窗望着远处松树底下侧面对着这边的一人,目光很幽远。而那人许是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扭头看过来,居然红着脸,冲她端端正正地揖首行了个礼。她则忽然转了身避开。
两个人隔着十来丈远,什么话也没说,甚至连目光也只交汇了一瞬,但就是能让人从中读到点什么。
玉雪陡然看见谢琬站在门口,吓得脸色雪白,心知是被看到了,连忙走过来跪下。
谢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说洪连珠接手家务那段时间下人们出过些乱子,但是她身边的人一直都是规矩的,罗矩的为人他相信,玉雪的为人她也相信,他们都是她的心腹,而且同在她身边呆了这么多年,日久生情也是极正常的。
何况,她所看到的他们。也都是发乎情止乎礼,难道她能为这个去处罚她?
不过她想了想,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回房后叫来了罗矩。
“你也不小了。罗管家没有替你张罗亲事?”
原先她倒是没去经管这些小事,如今想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寻常。罗矩今年都二十二了,相貌本事都不弱,如今又很有些家底,不可能没有人想嫁的。可他偏偏单着身,而且也不见罗升时常提起。原来是看中了玉雪。
玉雪比他小一岁,年岁上刚刚好。
罗矩忽然就有些慌张了,目光飞快地瞄了眼她身后的玉雪,然后垂下头来。
谢琬睨他一眼。戳破他道:“你想跟我去殷府,是为着哪个人吧?”
罗矩脸红得像猪血。
鲜少见他羞怯脸红,谢琬好笑地瞟了眼他,慢悠悠捧起茶,把他打发下去了。
知道二人的心意就好办了。
翌日她叫来吴妈妈。“玉雪不小了,我看她跟罗矩挺合适,您来做这个媒罢。”
吴妈妈拍着大腿道:“正该如此!”说完到了门口,看了眼帘下的秀姑,又把谢琬拉到一旁,蛮不好意思地说道:“秀姑也不小了,我挺喜欢她的。横竖我们都是姑娘的人。秀姑只怕也会想要过去,我想请姑娘替我问问,看看秀姑瞧得上我们吴兴不?”
谢琬听得这话顿时噗哧笑了,前世里秀姑就是吴家的儿媳妇,有什么好的事,她当然乐意去问。
她点了头:“吴妈妈放心。我去问!”
吴妈妈高兴地出门替罗矩为媒去了。
这里她拉了秀姑过来,秀姑不知道是不是猜着了吴妈妈跟她说什么,她的脸也红到了耳后根。等谢琬把话问出来,她就垂着头点了点,喉咙里嗯了声。说道:“奴婢是姑娘的人,婚事当然由姑娘作主。不过,奴婢想跟着姑娘过殷府去,吴兴会答应么?”
这成了亲的自然没有分开的道理,秀姑老实本份,认准了谢琬是她的主子她就再也不认第二个,所以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跟着谢琬。这么一来,却又得跟吴妈妈去说了。
谢琬不擅为媒,遂替秀姑请了罗缜的妻子素娘。几日后谢琅过来跟她说:“我其实挺舍不得吴兴的,不过你这一过去,什么事都要靠自己,身边没几个妥帖的人也不行,还是让吴妈妈母子都随你过去吧。”
原来吴兴又想娶秀姑可又想留下来侍候谢琅,被洪连珠看出来了,因为吴兴是谢琅的人,所以就让谢琅亲自过来跟谢琬说。
既是哥哥这么说,谢琬就没什么好推托的,很快两边婚事都议定了,过了年便就成亲。
这里撂停当之后,就到了小年。
腊月廿四日齐家正式搬进了新宅,两家中间只相隔了一座宅院,步行说话就到。谢琅和洪连珠送去一座大屏风,一座南海出的尺高珊瑚树。谢琬则顺便把给齐如绣的妆礼给添了。
齐如绣的婚期订在三月,到时候得回南源发嫁,谢琬的婚期则在四月,正好到时候出嫁了的齐如绣可以随着余氏同上京来参加谢琬的婚礼。齐如绣本人对于嫁回南源并不觉得什么,她一向是个洒脱的女子,看准了的东西从来都无怨无悔。
何况,武淮宁在没有前世之忧的情况下,今生也还是有可能科举入仕的。到时候被派往哪里还不知道呢。
当各家都在预备着过年时,四叶胡同也在开始准备了。
如今黄氏虽然与谢荣决裂,但是因为谢芸尚未成亲,王氏又还要时刻盯着莫要被闹出事来,所以中馈暂且还是在黄氏手里掌着。
这日送走了清河上来交岁供的庄头,黄氏一面看着院子里清点着各类年货的下人,一面与戚嬷嬷对着帐本清单。戚嬷嬷道:“大姑娘前儿又来信,让老爷同意她回京师来,老爷这次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黄氏淡淡嗯了声,继续看帐本。
戚嬷嬷看了她一眼,说道:“太太也不要太纠结了,就是不冲丈夫,也还要冲儿女。您不是还有芸哥儿和大姑娘么?若是没有您作主,他们的婚事终归艰难。”
黄氏冷笑了一下,把本子放下来,“葳姐儿的事自有她父亲管。我只管办完芸哥儿的婚事,府里有了掌中馈的人,也就罢了。”
戚嬷嬷默然无语。对于谢荣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先在清河时,只觉得谢荣是黄氏这一生最大的福气,他相貌好,才学好,难得的是在私行上又十分自律,堪称难得的夫婿人选。所以那时候就算王氏让人糟心些,日子也算是有盼头。
可是如今,王氏还在跟前耀武扬威地活着,谢荣身边却又多了个太子赐下的侍妾,这侍妾你不能打不能杀,打了杀了就是罪过,这样的日子,黄氏怎么能接受得起来?而原先那般恩爱的丈夫如今变成这样,又怎能不让人绝望?
“有时候,我倒是挺羡慕王氏原先和老太爷的相处方式。”黄氏望着门外,幽幽地道:“虽然看上去地位不平等,可至少他们各为各的利益都没有付出过什么真感情,就是有伤害,也不会真正伤害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