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急了会咬人 作者:风泠樱(晋江vip2014.10.25完结,宫斗,养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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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虽然会鄙视我却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我挨饿受冻的三弟,那个在这深宫大院里唯一会跟我说很多话的亲人……果然也是这般看我的啊……
鼻子里似是不受控制地泛出一股子酸意,我一声不吭地垂下脑袋,抿着唇不去看他。
这时,御书房里业已陷入了一片死寂——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姬风行,此刻突然就不置一词了。
直至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屋子里倏尔冒出一记什么东西触地的闷响。
“臣弟失言……请皇上……降罪。”
低沉的嗓音幽幽地传至耳畔,我不徐不疾地抬起了头,目睹的是风行跪地不起的姿态——而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适才的怒容,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痛色。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诚然,虽说三弟的失态十之八(和谐)九是源于一时怒极,但是他的一番话——尤其是那个词——的确是让我不太好受。
我这才发现,原来,不管别人如何辱骂我,我都可以听过且过,可若是那样责骂我的乃是我自小亲近的人……我好像真的是有点儿承受不住。
然而,我却没法去责怪于他——更别提什么降罪不降罪了。
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我正要启唇一语,就意外瞧见了自屋外快步走入的一名宫女。她似是在急急走来的半路上因看见跪在地上的三弟而放慢了步子,但很快就只得视若无睹地恢复了原先的步调。
不一会儿,她就行至三弟的身后,迫不及待地朝我跪了下来,恭敬道:“启禀皇上,宁王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不对!这种硝烟四起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我受伤的心瞬间揪紧,只缘我清楚地看见,三弟上一刻还满面伤痛的脸,这一刻已经火速寻回了一脸的怒意。
三皇叔他为什么偏要挑这个时候来啊!
正惴惴不安地思量着,我忽而听到三弟不冷不热的声音:“皇上何不让皇叔入内一见?”
让他进来,你们不会打起来吗?!
敢想不敢言的我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面色不霁的三弟,却听得他面孔一板催促道:“皇上!”
“宣宣宣……宣!”我敢保证,自己从未有过说一个字都这么结巴的历史。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这前有虎、后有狼的,我总觉得我就要里外不是人了。
也不管这俗语用得是否妥帖,我终究是紧张兮兮地目送宫女前去宣人,又越发忐忑地迎来了老神在在的三皇叔。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到底是镇定自若的三皇叔,眼瞅着我的皇弟姬风行怒气未消地跪在御书房里,他竟然丝毫不觉惊讶,就跟没见着人似的,自顾自地跪在其身侧,冲我行礼。
“免礼平身……”这话我虽是对皇叔说着,可我的眼睛却忍不住往三弟身上瞟。
“谢皇上。”三皇叔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来,泰然自若地抬眼注目于我,“启禀皇上,南方郡城监工一事,臣欲向皇上举荐人选。”然后,他没等我问他何事来见,就简洁明了地道明了来意。
孰料他说话的对象——我还没有接话,一旁仍旧跪着的三弟忽然就冷哼出声。
我自然是心头一紧向他看去,可他不满的对象倒是面不改色,依旧目不斜视。
这时,跪在地上的三弟已经自顾自地发话了。
“方才于朝堂之上,三皇叔定是在一门心思在盘算着什么别的事儿,是以才忘记了国家大事吧。”冷嘲热讽之意显而易见,饶是我这个整不来弯弯肠子的家伙,也听得懂其言下之意。
“殿下可真是不出清阿宫便知天下事。”然而,面对三弟拐着弯儿的指责,三皇叔却分毫不显惊惶,甚至还露出淡淡的笑意,都不侧首去看他一眼,“本王确实是在考虑着,若是当着诸位大臣的面推荐人选,那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争论,届时会感到为难的,还是皇上。”
说着,温文尔雅的三皇叔冲我莞尔一笑,弄得我也只好回以尴尬的微笑。
“哼……”可惜,他的这一说法并不能说服本就对他有了意见的风行,因此,我那跪地不起的三弟照旧是用鼻子出气。
“倒是三殿下……”谁知就在此时,似是素来与三弟并未太多交集的皇叔冷不丁话锋一转,他斜眼勾着唇角,打量着上身挺直的少年,“皇上宅心仁厚,又与殿下自小感情甚笃,殿下这是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会这般跪在皇上的跟前?”
话音落下,我似乎目睹了风行脸上那昙花一现的愤恨之色。
“呃……什么也没有……三弟你先起来吧!”此情此景下,我总觉得自己再不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的话,事情好像只会变得越发不可收拾,所以,我赶忙对着三皇叔摆了摆手,接着关照风行赶紧起身。
“臣弟冲撞了皇上,请皇上责罚。”岂料这风行却像是压根没听懂我说的话似的,愣是强调了自己先前所为的不妥,再一次提及了责罚之事。
可是……可是我也没想罚他啊……
如此思量的我不禁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里。
“哦?适才本王在殿外听闻的动静,原来并非本王的错觉?”
皇叔亦真亦假的短短一言,令三弟不悦地拧紧了眉毛,也让我不由心头一紧。
糟了……三弟方才的动静闹得太大,被候在殿外的皇叔听到了……
“虽说三殿下与皇上手足情深,但皇上到底是天子,是九五之尊。”这时,原先面带微笑的三皇叔也突然敛起了笑意,面无表情地斜视着仍然跪地不起的三弟,“三殿下的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
不知何故,我总觉得,他说那后半句话的时候,那一双平日里还算温和的眸子里,似乎透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寒意——因此,纵使是与他有一段距离的我,也禁不住为之暗自打了个激灵。
“皇上,”偏偏这个时候,他还猝不及防地唤了我一声,同时郑重其事地向我拱了拱手,“臣以为,皇上还是应当如三殿下所言,略施薄惩,以儆效尤。”
不……怎么……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啊?!
一颗心突突直跳的我完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琴遇,她正双眉微锁着,垂眸不语;我再望向三弟,他正毫不畏惧地跪着,一副视死如归的夸张模样;我最后凝眸于三皇叔,他正认真严肃地直视着我,仿佛在等我这个皇帝作出圣裁。
罚……罚……我真的要罚我的三弟吗?
但是……怎么罚啊……罚他三天不能吃饭?唔……不成不成……这个……总觉得不该是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
我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想得我都急出了一身冷汗,才总算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天下大治》!”我毫无预兆地拍案而起,喊出了一本转眼叫三弟和三皇叔皆是微微一愣的书名,“就是《天下大治》。”眼见三弟抬头来望的眼神里似是有些迷茫,我不自觉地指着他的鼻子,再一次重复肯定道,“既然三皇叔都这么说了,那朕就罚你抄写《天下大治》……”我情不自禁地因思考而略作停顿,然后眼珠子骨碌一转,用指着他的那只手竖起了三根手指,“三遍!”
“……”紧接着,我就收到了两个坚持要罚与受罚的血亲那默默无言的回应。
“你……你可有不服?”但我也不知打哪儿来了气势,这就压下心头细微的悸动,虎着脸故作威严地发问。
“……”话音刚落,我就瞧见三弟的那一双剑眉似是不由自主地抽了一抽,随后,我看着他神色僵硬地俯下身去,冲我结结实实地冲我磕了个响头,“臣弟……领旨谢恩。”
作者有话要说:
☆、轻信与否
那之后,不知是否是我的惩罚起了作用——尽管三弟姬风行仍是臭着一张脸,但好歹是冷静下来,没再开口骂我,也没再与皇叔针锋相对,而是在面色不霁地瞪了皇叔一眼后,就径自起身离去,回清阿宫去了。
还好还好……他去抄写《天下大治》了,我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专心应付三皇叔了。
说是“应付”,那真是一点儿也不假——本来,我对朝堂上的事就可谓是“七窍已通六窍——一窍不通”,再加上今日三弟对我吼的这一番话,饶是我之前对三皇叔姬子涯的印象还算不错,眼下这心里头,也不免生出了疙瘩。
于是,我几乎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努力试图听懂三皇叔究竟在跟我说些什么。奈何从他的言语中,我找不出丝毫的破绽,仿佛他所举荐的那位官员,就是一个刚正不阿、经验丰富的适任者。
因此,实在想不出任何反驳之言的我唯有点头准许了他的奏请。
然后,心下犯着嘀咕的我不自觉地盯着他那张好看的脸蛋瞧,瞧着瞧着,无疑是惊动了这个聪明睿智的男子。
“皇上是不是有话要对臣说?”他冷不防这般问道,吓得我猛打了个激灵。
“啊!?呃没有没有!”我慌忙摆了摆手,甚至一不留神令宽大的衣袖拂过了琴遇替我倒好的茶水。
“哐当”一声,茶具侧翻,茶水溢流。
我慌慌张张地将倾倒的茶杯扶起,同时听得皇叔突然对帮着我一块儿收拾的琴遇说:“去替皇上换一杯新的茶水来。”
琴遇闻声自是不由停住了手头的动作——本朝王爷发话,又是在情在理之说,她不得不从,这便低声应着,迈着小碎步向屋外走去。
这时,忙着弥补失误的我尚未意识到,这御书房里就只剩下我和皇叔二人了——我只是自顾自地整理着被我越弄越乱的桌面。
忽然,一阵好闻的香气飘然而至——待我不禁抬头去望时,皇叔高大的身影业已赫然出现在我的身边了。
我并没有去思量身为臣子的他未经召唤就这么站在我的身侧是不是有所不妥,只是因意外和不解而愣愣地仰视着他俊俏的眉眼,看着他倏尔在我眼前绽放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让臣来吧。”他温文尔雅地说着,一双大手已然不由分说地动了起来。
看着他熟练而优雅地帮我收拾着被我弄脏弄乱的案几,我只得安安分分地把自个儿那双添乱的小手给缩了回去。
“皇上若是不喜欢臣成为摄政王,那么臣不做便是。”然而我全然未尝料想,他会一边从容不迫地整理着案上的奏本与纸笔,一边毫无预兆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因此,毫无心理准备且完全不清楚他所言何意的我,只能呆呆地注视着他并未看向我的双眼。
有着这样一双含笑之眼的人,长着这样一张绝世容颜的人,噙着这样一抹温柔笑容的人……真的会是三弟口中那个只想把我当傀儡皇帝的人吗?
“臣只要能够每天看到皇上无忧无虑,能够每天陪伴皇上左右,便足够了。”他兀自云淡风轻地诉说着,却令我没来由地心头一紧。
倘若换做是皇宫里哪位阴阳怪气的娘娘抑或朝堂上哪位神情冷漠的大臣跟我说这话,我肯定是要急着去替他们找大夫的,但现在对我说话的是三皇叔……
我凝视着他熠熠生辉的明眸,并没能从中找出一丝欺骗的痕迹。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内心深处交织着疑惑与动容,我竟然就这样错过了“力挽狂澜”的大好时机。直到当天晚上风行又来找我,请我上屋外头去散散心,然后别扭地就白天他有些过火的态度向我道歉,又自然而然地提及了我所犯下的过错,我才猛然认识到自己貌似又做了一件蠢事。
“那个……没有办法挽回吗?”我想起了今儿个一早在朝堂上那气势如虹的一声“准奏”,又想起了事后自己当着当事人的面若有所思的一幕,迟疑过后,嘴上终是怯生生地问了出来。
“你是皇帝,金口一言,哪儿能说后悔就后悔。”旧事重提,三弟的脸色难免又变得糟糕起来,“除非他自己强烈要求不当这个摄政王……呵,不过想也知道,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我还以沉默,一颗心七上八下。
“怎么了?”许是我脸上流露的不安太过明显,三弟很快就瞧出了端倪,并且蹙眉打量着我的脸问我。
“没!没什么……”可我却因为害怕而本能地选择了撒谎。
万一被他得知我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被他再骂一回倒也就算了,但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那种愤怒中带着悲痛的眼神了。
“算了……”三弟似是将信将疑地端量了我几眼,而后挪开了目光,停住了正在与我一同向前的脚步,“皇姐,”他突然一本正经地唤着,让我不由目不转睛地瞅着他的侧脸,继而目视他又不徐不疾地侧过脑袋,与我四目相接,“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他的话。”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