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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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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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议回来的时候,容景垣刻意在外头等着容盈。兄弟两个心照不宣,同上容盈的马车。
“四哥真的打算要娶乌素公主?”容景垣问。
容盈点了头,“圣旨已下,容得了我反悔吗?事关天下大事,岂可儿戏。”
“可是四哥不是对林侧妃——”
不待容景垣说完,容盈紧跟着笑了笑,“这是她点头的事,所以她不会有意见。何况牺牲色相的是我,她要担心的也该是我,而不是世人眼中所谓的身份地位。”
“四哥这话,倒叫我听不懂了。”容景垣不太明白容盈的话外之音。
容盈拍了拍容景垣的肩膀,“来日你若遇见个让自己心动的女子,便会明白我此刻的意义。”
容景垣干哑一笑,“四哥别拿我开玩笑,行伍之人成日面对风沙,行走皆为战场,哪里有时间去谈情说爱。我这厢只要能保全其身,等到四哥——”他可以顿了顿,很多话不必说出来,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到了那时候,我再考虑不迟。”
“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厢不成家如何治国平天下呢?”容盈戏笑。
容景垣摇了摇头,“我母亲尚在宫中,我哪有心思成家?何况我这身份尴尬,世间女子见到我,还不得跑得远远的?”
容盈挑着那双极是好看的凤眸看他,“兴许就有那么一两个眼瞎的,跟着你不放了呢?”
听得这话,容景垣瞬时笑出声来,“四哥又拿我取笑,当年若不是四哥,我这会在哪都不知道呢!”
“当年之事莫提。”容盈道,“眼下才是重要。”
“其实我不说,四哥也该明白,这大祁的天下不管落在谁的手里,咱们兄弟两个只怕都是自身难保的。除非四哥——”容景垣抿唇,“四哥若是登高一呼,景垣必定全力以赴。驰骋沙场,血染黄沙,拼死也要为四哥平天下。” 容盈深吸一口气,“若说早年我还有这样的心思,那么馥儿死后我便无心天下。这些年我浑浑噩噩的,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馥儿还在身边。”他回眸望着容景垣,脸上泛起几不可见的倦怠,“我想过要退隐,但是父皇不允,母后亦不允,而虎视眈眈的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
他重重合上双眸,“既然谁都不肯放过,为了我身边的人,我在乎的人,我只能继续沉浮。这天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还不到最后我自然不能认输。我输了,你们都得死。”
最后那句话,透着无限凄凉。
也就是跟容景垣,他才能这样说,很多时候他不想让馥儿担心。可他也明白,馥儿太聪明,即便自己不说,她早已看透。她不提及,只是不想加重他的负担,默默的为他铺路。
她在做什么。他岂会不知。
她,太懂。
容景垣点了头,“所以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三哥。”
“跟我说说,月氏国的情况。”容盈道。
言归正传,容景垣正了颜色,“月氏国国主年迈,如今都是大王子和王后在理政。王后是七王子和乌素公主的母亲,而大王子的母亲是先王后,所以二者算是势不两立的。”
容盈蹙眉,“七王子的身体不好?”
“是!国主钟爱王后,且疼爱七王子和公主。在朝局上,王后主和,大王子主战。所以在月氏国内分作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如今国主年迈,身子不适。所以选择了议和。”说到这儿,容景垣顿了顿,“但是四哥你得明白,王后毕竟是王后,国主没有立储君,也就是说大王子是极有可能登上皇位的。”
容盈点了头,“如果大王子登基,那么两国议和的局面就会发生改变,到时候还是会开战。而他现在把乌素公主留在大祁,就等于给大祁留下一颗定心丸,再回去图谋大业杀了王后和七王子。最后开战,乌素就会被拿来祭旗,死在咱们大祁,算是替他除去了心腹大患。”
容景垣点了头,“四哥说得极是,约莫就是这样的情况。王后很疼爱乌素公主,很多时候的朝政意见也都是听取乌素公主的。是故没有公主,如同让王后断了一臂。所以我觉得很奇怪,为何乌素公主要留下来?还留在四哥的身边?早前咱们说好的,不是这样的套路。”
“计划赶不上变化。”容盈微微凝眉,“大致情况我清楚了,你自己小心点,这两日月氏国的两位大将军就该到了,到时候京城就更热闹了。人多了,事也多,势必不可有所闪失。”
“知道!”容景垣深吸一口气,“那我先走。”
马车在街角停下,容景垣快速下了车,马车缓缓而去。
容景垣抬头,望着川流不息的京城长街,突然想起自己原来离开京城又是小半年了。每次来回总是急急忙忙的,这京城长街都倍感陌生。
轻叹一声,旁人的皇子当得安安稳稳。舒舒服服。他这皇子当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算起来,还真是各有各命。
不过他所希望的是,拿自己这一身的军功,换母亲在宫中颐养天年,平安喜乐。
在他这个年纪,皇兄们的后院都已经被填得严严实实,唯独他仍旧独来独往,孑然一身。说起来,也真是可笑。谁家女子敢嫁给他这样的,保不齐今日新婚,明日就得征战沙场,得不到半点好处不说,还得成日担心要不要为他收尸。
鉴于这样的原因,容景垣干脆也不成亲了。
一个无牵无挂的,挺好。
进了酒楼,心想着今日就给自己放一天假。过两日月氏国的两位将军来了。自己又该忙得天昏地暗。干脆叫了一坛酒,坐在极为僻静的角落里。
他惯来低调,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他因为长年不在京中,除了军旅之人,这京城中的人,认识他的可谓少之又少。
叫上二两牛肉,弄点花生米,摆上几样小菜,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喝点酒,也是极好的。
可是才喝上两杯酒,这突然坐在自己跟前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素衣白裳,面带轻纱,她含笑望着他,眸光若水,泛着明亮的颜色。外头的竹帘垂着,教人看不清楚里头的动静。她素手执笔,眼前摆着一个精致的小本子,和一小块墨砚。
不紧不慢,她写了两个字:谢谢。
容景垣微微一怔,放下手中杯盏看她,“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
她摇头,复写道:救命之恩,错不了。
救命之恩?
容景垣反复念叨着,突然想起来前两日的事情,愕然盯着眼前的女子。仔细瞧一瞧这眉眼,似乎还真的有点像,“你是苏婉?”
可不是她吗?
苏婉笑得眉目弯弯,又写下一句话:救命之恩,必有后报。
容景垣难得笑了一下,“我本无心相救,若不是见你有几分眼熟,我也不敢救你。”
她微微一怔,俄而写道:悔之晚矣。
他喝上一杯浊酒,淡了神色道。“算起来,你也算我的长辈,虽然不是二哥的正妃,但也该尊你一声嫂子。有些事我不方便问,但是你这样出来,就不怕二哥担心吗?”
苏婉眼底的光微微淡去,提笔写了一句:心有佳人,不念。
有关于苏离的事情,容景垣是知道的。如今听得苏婉这样说,便也没敢再说什么。当年苏离拒婚要嫁给容盈,而容景甫一怒之下便娶了苏婉,算起来苏婉是最无辜的。
容景甫的性子有些急躁,而且下手狠辣,所以容景垣想着,约莫苏婉的日子也不好过,否则那一日她不会浑身是血的离开齐王府。
谢谢你救了我。她字迹娟秀,一手的梅花小篆写得极是漂亮。
“是你命不该绝!”容景垣笑了笑。“刚好遇见,我不想见血的时候。”
她一笑,合上本子,而后拿起自己的小墨砚就走。想了想,她又回头,朝着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这才抬步离开。
容景垣轻笑两声,端起杯盏想着她方才认真写字的模样,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微凉。看她那样子约莫是不能说话了,否则不可能大费周章的去写字。昔年她嫁入齐王府的时候,他倒是见过两眼,是个温婉至极的女子。可现在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这副嗓子,是被人——他犹豫了一下,扭头望着走出门口的背影,不由的轻叹一声。
别人的家事,他未免想得太多,自己尚且难保,何必多思多想。
苏婉将笔墨纸砚交给玉弦,二人便打算回红坊去。马车就停在巷子里的僻静处,哪知苏婉上了马车,却当下被人捂住了口鼻,惊得玉弦抬手就是一墨砚砸下去。
这眼疾手快的,果然教人防不胜防。
那人连闷哼都来不及,直接满头是血的倒在了车内。
玉弦手一松,手的墨砚当下落地,“主子,我没想杀他!”
苏婉快速回过神来,伸手便去探那人鼻息,而后朝着玉弦使了个眼色,玉弦连连点头,出去驱了马车就往农宿去了。
这样一个人不适合带回红坊,否则出了事就会连累林慕白和如意。
因为农家夫妻早前受过林慕白的关照,所以对于苏婉带着浑身是血的人回来,也不敢多说,紧忙着便将人抬进了屋子。这个时候林慕白应该在路上,今日她会过来看一看苏婉的病情,确定要不要让苏婉继续服药。
苏婉有些后悔,方才若不是半道上见着容景垣进了酒肆,她也不会停车下来。若是没有停车下来,也许就不会闹成这样。搞不好,还得连累玉弦。
“姑娘别着急,还活着呢!”农妇道,“老头子,去烧点水,咱们先给他止住血。”
说着,二人便急急忙忙的离开。
玉弦吓得脸都白了,当时一砚台砸下去的时候,玉弦还没觉得这样吓人。如今看着这人一脑门的鲜血,真是越发吓得不轻。
“主子,奴婢是不是杀人了?”玉弦吓得直哆嗦。
她这辈子还没杀过人呢!
苏婉摇头,小心的查看那人的伤口,心道:伤口挺深,不会真出人命吧?
外头传来农夫的声音,约莫是林慕白来了。
林慕白一来便听说苏婉带了个血淋淋的人回来,急急忙忙的就进了屋子。乍见床榻上满是鲜血的男子,当下凝眉,“这人是谁?”
玉弦扑通就给林慕白跪下,“是奴婢不好,奴婢一时心急怕主子受伤,就——”她指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委屈得红了眼眶,“奴婢哪知道,他这样不禁打。”
一声叹,林慕白摇着头,蔷薇快速推着林慕白近至床前。探过脉,林慕白娇眉微蹙,“好在止住了血,他命大!蔷薇。取纸笔过来,我开副方子你马上去抓药。”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白色的药丸递给苏婉,“研磨成粉,敷在他的伤口上,天气有些热难免要红肿作脓的。”
苏婉也不想闹出人命,玉弦忙道,“让奴婢去吧!”
等着玉弦离开,林慕白难免低叹一声,抬头望着苏婉道,“下手还真够狠的,位置再偏一些,力道再重一些,这条人命就算是交代了。”
闻言,苏婉面色微白。
“现在还好!”林慕白知道她的担虑,“等到人醒了。说道说道也许就不会计较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与我好好说说,方能一道解决。” 苏婉点了头,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了事情的案发经过。
“他在你马车里?”林慕白蹙眉,“那么是他想要袭击呢!”
苏婉点了头,可又微微蹙眉:以他捂着我的力道,似乎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
玉弦进了门内,开始用温水替男子擦拭脸上的血污,上了药包扎妥当又急急忙忙的离开。林慕白瞬时一瞥,下一刻突然僵直了身子,“他——不是大祁人士。”
这么一说,苏婉也发现了。
这眉眼,这肤色,即便是睡着也足以看得清楚,好像还真的跟大祁人不太一样。
林慕白眯起了危险的眸子,“他是月氏国的人。”语罢,林慕白细细打量着床榻上昏迷的男子。从他的衣着上看,好像是个奴仆打扮。林慕白摊开他的掌心,指尖拂过他的十指已经掌心纹路,眼底的光逐渐沉冷下去。
这双手压根不像干粗活的,没有半点粗糙茧子,光滑至此,应该不可能是奴役。月氏国多骑兵,若他是骑兵,也该有马缰勒出的痕迹才是。可这人手心上,什么都没有。反而是两指之间有些压痕,可见平素是个舞文弄墨的。
在月氏国,舞文弄墨的除了文官便是皇室中人,比如皇子之类,需得处理朝政,无暇策马飞奔。
月氏国的文官低位不高,常常受到武官排挤,是故这次随行的使团之中,文官的人数很少,官职都不高。看眼前的男子,年岁很轻,约莫跟苏婉差不多,这般年纪是不可能入朝为官的。
意识到这些,林慕白面不改色道,“这事可还